评论都会看,非常感谢您的喜欢

hypnotic

我没有肝啦!!哈哈哈哈哈

ooc预警

写到后面开始不顾一切的粗暴的推进度:)

之前那篇没删,设为仅自己可见了


 

 

 

 

-

 

24岁。

 

楚子航的手指蹭过纸上的这个数字,有些发愣。

 

太过年轻,他抿了唇,尤其是对于这个职务。

 

办公桌上的台灯发着惨白的光,光线被桌子边缘截断,暧昧地落在地上。除去窗外透进来的光线,这是这里唯一的光源。

 

档案里的资料很是详尽,粗略的扫了一遍后,楚子航就明白了状况。人选自幼寄住在婶婶家中,婶婶被骗后,欠了一屁股债,债主上门催了几次,动用了不上台面的手段。这人偶然间被同事发现,不过几个回合的交谈,就草率的答应了这份送命的工作。

 

太年轻了。

 

楚子航又重复了一遍,看向那个红底的证件照。

 

照片应该是多年前照的,那人的脸稚气未脱,眉梢处都带着稚嫩,只是下垂的眼角让他似乎是刚醒来一样无精打采。

 

有些熟悉。

 

路明非。他默念这个名字。也有些熟悉。

 

然后楚子航收好档案,关上台灯。

 

黑暗就沉甸甸地盖了下来。





他们的第一次碰面是在一家小酒馆里,楚子航穿着西装,和这个肮脏混乱的地方格格不入。

 

这家酒馆算是安全屋式的存在,空间很大,只有懂的人才知道从外面那个黑暗的入口向下,会是一家营业的酒馆。常有人在这进行黑白夹缝间的交易。

 

离约定的时间过了近半小时后,路明非出现在他面前,露出一个不明所以,似乎是在讨好他的笑容,挠着头,拉开椅子,在金属摩擦地板的刺耳声中坐下。

 

“路上遇到点事,我还以为你走了。”路明非笑了笑,笑声干枯,“没想到你会等。”

 

楚子航来来回回把路明非的脸看了个仔细,确认是档案上的人后道:“这段时间都比较忙,我还有一个小案子要解决,只有今天有空。”

 

语气干巴巴的,比起解释更容易被理解成表示自己的不满。于是路明非有些紧张,一紧张他就挠起了那颗头发蓬成一团的脑袋。

 

“警察这么忙的啊……哈”

 

“还行。”依旧平板般的语气。楚子航垂下眼,打开自己的公文包,拿出了几张被夹在一起的纸。“你需要潜入一个毒贩集团,帮我们搜集情报,成员名字样貌,交货日期,逃脱路线……什么都行。这里是我们已有的关于这个集团的资料。你看一下。”

 

路明非的手掌贴着桌面伸过去,拿了资料,并没有直接开始看。

 

“我这样就成了线人?”

 

楚子航摇头,“你看完资料如果依旧愿意的话,那我会办理相关程序让你进入我的部门。如果……”

 

这时路明非看起了资料,随便翻了翻,插进楚子航的语句开口:“我当。我愿意当线人。”

 

楚子航皱眉,只当是年轻人的莽撞冒失,“线人不是那么好当的,我劝你再考虑一下。”

 

“我只能当线人了,要不是没办法,我也不愿意。”路明非冲着楚子航笑,楚子航从那摊苦涩中却看出了温润,他不说话了。

 

墙上的指针敲在十二点整的位置,楚子航打算离开,他向路明非打了招呼,将要起身时问了个问题:“我觉得你很熟悉,我们见过?”

 

路明非听完又笑了,这一次是真正的喜悦,“我们是高中校友啊,仕兰中学,我比你低一级。”

 

“嗯,我记得我们见过,但忘了在哪里。”楚子航站起来,看见路明非穿着的人字拖,鞋底被踩的扁平,而穿着这鞋的那双脚,遍布伤疤,指头蜷缩着勾着鞋底。楚子航想了一会儿,坐回椅子上第二次打开自己的包,他在里面摸开自己的钱包,抽了几张钞票出来,递给路明非。

 

“这是因为你成为线人,算是……”他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语。

 

“定金?”路明非轻巧地帮他解围。

 

楚子航便默认了。

 

“那谢谢啦。”路明非拿了钱,随便的塞进了自己短裤的口袋里。

 

这下没有了留下的理由,楚子航真的离开了。

 

他在门口回头,目光从人们的衣物间穿过,看见路明非依旧坐在那里,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发呆。





后来路明非回了自己那个破败的屋子,地下室里有挥散不去的潮湿发霉味,路明非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打开灯,角落里摆着的桶里比他离开时多了四分之一桶水,那些水来自天花板的一处裂缝,带着墙灰一滴滴的落进桶里,发出声响。

 

灯泡闪了一下,路明非锁好门,拿了椅子垫在脚下,伸手把灯泡沿着螺纹扭了半圈。

 

接着他直接屈腿,蹲在椅子上,然后抽出双腿顺势坐了下来。

 

他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会是楚子航。路明非记得楚子航有一个厉害的老爹,高中时大家都以为他会子承父业,谁能想到楚子航成为了一个警探?

 

路明非想着楚子航说记得自己的时的样子,胡乱地蹬了两下自己的腿,仍觉得不够尽兴,跳下椅子瞎蹦哒了一会儿。

 

你好呀,楚子航。





“这些是你的文件,可以用来证明你是警方的线人,以后我会主动联系你,安排足够隐蔽的地方见面……”路明非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,这让楚子航有些犹豫,“如果遇到危险情况,你可以用这个,里面加了定位,我可以找到你。记得不要被发现。”他拿出一个小灵通,放在路明非面前,“如果身份暴露,第一时间逃出来,我们需要你的证词。”他想了一会儿,又加了一句“我会保护你。”

 

听到最后几个字时路明非似乎有些不适,他的手指蜷缩起来,有些别扭的摆在桌上。路明非垂下眼,“嗯”

 

楚子航就突然想到了那份档案,然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线人,那算是路明非的前辈。

 

但那人已经入土,骨灰沉淀在盒子底部,厚厚的一层。没有人会在清明节时去清理已经长到小腿的草。

 

楚子航去过一次,想到自己也是这人死因的一部分,他就再没去过那里,任凭杂草拔节。

 

他想,路明非说不定也会落得这么个下场,紧接着,出乎意料的,他下了一个他难以实现的承诺。

 

场面僵持着,声音沙哑的歌手唱着歌,简单的歌词,简单的曲调,楚子航没听过,他听不清那歌词。

 

很突然的,路明非肩膀一沉,吐出一口气,抬头与楚子航对视。

 

“谢谢。”

 

楚子航难得的感到错愕,他只是笨拙的点头,接受了这份不知从何而起的谢意。“没什么。”又加了一句苍白的回应。

 

路明非举起酒杯,左右摇了一下,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,“……我……”他气息短促,缓慢地说:“我可以……叫你师兄……吗?”话音刚落,脸上的表情就换成了惊讶,“啊不……那个,如果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
 

“可以,我没关系。”

 

路明非半截话被堵回了喉咙,支支吾吾了半天,“嗯嗯”了半天,便没了声。

 

楚子航又待了一会儿,先起了身,“那你就按安排准备一下,我们会配合你把你安插进去的。”

 

“好……”路明非还说了什么,声音太小楚子航没有听见,楚子航就站着等路明非重复。

 

“……师兄。”





他们约好三天后碰头,借助名叫老六的中间人把路明非带进去。

 

订的是凌晨的时间,这次路明非没有迟到,楚子航到了约定的地点,还未绕过柱子就见到了那双人字拖。

 

路明非依旧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套衣服,不同的是——虽然依旧凌乱——他整理了自己的头发。

 

交接过程极短,只是来回几个眼神,路明非就上了中间人的车,楚子航离开场地,挑了不算偏僻的路线走。

 

接下来的事,大多靠路明非自己。楚子航微微皱眉,他刚进入这一行不久,之前没带过线人,也不知道这线人该是个什么反应。但总觉得路明非过于淡定,像是根本不害怕可能发生的一切,又或者心思单纯,不做坏打算。

 

这或许算是好事,至少不容易被那边发现。





路明非支着胳膊,看楚子航离开的背影,嘴巴瘪着,不发一语。

 

老六坐在他身边,也没出声。寻思着这人年岁不大,来当这行太过年轻,便有意提醒,张了嘴,正准备说话,还未出声,路明非就打断了他。

 

“您别张嘴,有人盯。”说这话时,路明非的手掌在嘴边撑开,然后顺势伸起,作势打了个哈欠。他又说话,这次没有遮掩:“没事,我懂。”

 

老六就不说话了,稍微转了眼珠,看向车外。他在这位置上摸爬滚打快十年,来盯梢的也不是好手,马上便被他发现。

 

那头的人大多会唇语,被发现他的真实职业怕是会失去性命。他看了眼路明非,路明非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。

 

难道是以前干过?

 

但楚子航分明让自己多加看护。

 

楚子航不是会耍这种手段来害我的人。想到这,他忍不住又看向路明非,难不成以前在那头呆过?或者在类似的地方做过事?

 

到了目的地,老六去拉门把手准备下车,路明非突然伸手,抢在他前面抓住门把,“可以的话,能不跟师……楚子航说这件事吗?我怕他瞎操心,担心我淌得太深。”

 

路明非的笑容分明带着胆怯,却让老六觉得心惊。老六只得点头同意。“那还需要我介绍吗?”

 

这时路明非已经松了门把,坐回原位。“……我就不用了,里面有人还认得我。您进去反而不自然。”然后把行李甩到肩上,下了车。





楚子航刚回到家,就收到了路明非发过来的短信,那是一组数字。楚子航坐在沙发上打开那本简略版的新华字典,按着数字去找页数。短信翻译过来其实就是路明非已经加入那个组织的消息。

 

这是路明非在那边时,他们交谈的方式,路明非想出的方法,楚子航掏钱买的字典。虽然麻烦,但保密性有保障。

 

他正准备关上书时,又收到了一条短信,来自同一个号码,依旧是数字。楚子航继续翻书,找到了唯一能成词的两个字:“晚安”

 

楚子航没能理解路明非这么做的理由,只当是路明非的不安在作祟。他想了一会儿,选择这条短信,转发给路明非。

 

手机就此熄声,楚子航洗漱完后回复了自家妈妈的邮件,按习惯他会翻看卷宗看到深夜。打开资料的时候手机就放在一边,楚子航的眼神在手机和资料上游离了几趟,最后他把资料封好,给手机接上电源,回了房间睡觉。





再一次见到路明非的时候天气刚刚转凉,气温下降了一点儿。路明非从头到脚都换了新,卫衣长裤运动鞋,头发也服帖了不少,看上去像个仍在上学的大学生。

 

楚子航多看了几眼路明非,路明非就回道:“我跟着出了一次货,量很小,而且是我的第一份任务,需要成功,就没跟你说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

 

“我怕……”路明非有些疑惑的回看楚子航,接着明白了楚子航不是询问他已经给出了答案的部分。

 

“有情报就尽量说,我会判断要不要出手。”

 

路明非有些蔫,垂着头盯自己的鞋面。

 

“不过你也要给出你那里的情况,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判断的。你在那里面,有些时候比我更清楚。”楚子航不想打击路明非,就补了这么一句。

 

路明非就点点头。

 

“有什么打探出来的吗?”

 

“不多。我刚刚进去,很多事都不能接触。”他喝了口柠檬水,继续说:“这个……组织,里面都这样叫,非常庞大,我只是进去了一个分部,在里面跑腿打下手,带我的人叫根哥,听他说这组织有五个分部,上面有一个总部,总部负责和别的组织交易,分部负责送货,干些比较容易被抓包的事。我还不能和上层接触,他们不信任我这个新人,有大活动也不会叫上我。”路明非顿了顿,“不过我打听到月底有个大买卖,货一般送到大型的夜总会。”

 

路明非交代完,楚子航拿着笔,在本子上涂写,提了几个问题,都是关于一些细节。路明非慢慢的回忆,能说上的都说了出来,更多的,是他未曾接触的领域。

 

楚子航把本子放回自己的公文包,手摆在桌面问路明非这段时间在里面的感受。

 

路明非觉得没什么太惊讶的。“我见过别人吸毒,大概知道他们的样子。血腥暴力的程度也比不过电视剧,所以觉得还好。”

 

“那就好。”楚子航又问:“那你有没有被要求……?”

 

路明非瞬间就明白了楚子航的意思:“没,这东西我没兴趣,我也没钱尝试。师兄你放心,那边做的都是送命的营生。我不会选择他们。”

 

楚子航不知该怎么回应,依旧是一句“那就好”了事。说完他看了看四周,然后拿出了一个信封。“上面批的线人费,本来应该最后一起给清。我觉得先付一点也没关系,你那边的事也容易周旋。”

 

路明非接过信封,分量很足,他估摸着快上万。

 

本是公事公办,路明非却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情绪,他拿着信封,许久才说了一句:“谢谢师兄。”

 

“没什么,工作而已。”

 

“那没什么事的话,我先走了?”


离开小酒馆,路明非把信封塞进卫衣口袋里,走了一个小时,进了一栋出租屋。租金1000一个月,50平方,公共厨卫。

 

上楼的时候路明非先探出头往楼上看了看,然后贴着墙壁猫着腰走上去。他在四楼停下,顺着走廊走进最里面的一间屋子。

 

路明非在门口站定,打开信封,从里面抽出五张票子。隔音效果差,屋里的争吵声听的真切。无非是那些他早已听过的说词。气愤恐惧又慌乱,没完没了的指责。路明非想了想,又塞回去三张。然后把信封放在门口,用力敲了几次门后跑回楼梯间。他站在阴影里,见信封被取走才离开。

 

才下楼,就有人已经在一旁等着他。

 

路明非愣了一下才开口:“你们都查到这儿了。”他笑着摇头,“我这么不值得信任?”

 

“没,这是我个人好奇而已。”那人和路明非并肩走,“我想不到你的动机啊。虽然你穷这点是事实,但没必要做这么危险的活。”

 

路明非耸肩,“明明你的动机更复杂。”

 

那人把手搭在路明非肩上,一副兄弟有话好说的样子,低了头,语气严肃了不少:“那个楚子航,不动手吗?”

 

“……”路明非有些纠结,他想着楚子航原封不动转发给自己的那条信息,略微偏了头,“他是个新手,目前没有威胁,动手容易暴露。”说到这,路明非看向那人,“组织不止我看到的那些,芬格尔,你还知道什么吗?上面最近……”

 

芬格尔一脸悲痛的插话:“师弟啊,当年你刚入行的时候多好,生嫩的跟小白兔一样,怎么这才几个月就变成这样了?一点都不可爱。”

 

“滚吧您,谁是小白兔了,你还大白兔奶糖。天天找我这个下级人员混,能不能有点脸啊?”

 

“还下级人员了啊,戏份挺足的,佩服佩服。”芬格尔伸出双手作揖,要多夸张有多夸张,“你知道上面对你有看法,那就不要瞎打听。我可不想和你死一窝。”

 

分开时芬格尔拍了一把路明非的头,“不要和楚子航接触太多,你以前就认识他,有了别的心思对你不好。”

 

路明非想,我还能有什么心思,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,还能有什么交集。哦,可能有你死我活的心思。

 

他目送芬格尔离开,站在岔路口,路灯就在头顶上亮,影子缩在脚下。路明非又吹了一会儿风,转身时突然想到如果楚子航正好碰见他,那自己要么是死,要么是把楚子航弄死。然后他站定,面前空无一人,风卷起落叶,呼的一声没了影儿。

 

也是哦,哪能这么巧。





楚子航从老六那听说路明非在里面混的不错,两个月不到就从分部混进了总部。楚子航这才恍然大悟,明白了手里的消息为什么突然多了起来。

 

他们的短信内容和两个月前没有任何变化,依旧是数字指代那本新华字典的页数,有时候会出现歧义,但结合一下最近的情况,楚子航也能明白路明非的意思。那条莫名出现的晚安,在那之后也时有重现。楚子航也按着第一次的应对方法给路明非转发过去。

 

只是他们就又见了一次,楚子航想过要不要约路明非当面沟通,毕竟处对象的两人一个月不见内心难免产生猜疑。更何况路明非是去做卧底这种危险的工作。但路明非才进了总部,是需要夺得信任的时候,约出来风险又大。

 

于是很难得的,楚子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手头的事情。

 

因为路明非时不时传来的消息,接下来这段时间楚子航出警的频率大幅提升,刚进入这行不久,体验过的通宵和在办公室睡觉堪比一些前辈。

 

面谈的想法被抛在脑后,直到路明非向他讨时间见面,楚子航才想起来。

 

路明非依旧没有迟到,楚子航也是,只是这段时间工作太辛苦,他努力克制着才不会打出哈欠来。

 

路明非带着一个资料袋过来,坐下时发现楚子航非常困倦,就向服务员要了咖啡,等楚子航喝了一口才拿过去。

 

“这是我整理的一些管事的人的资料,不多。你可以试着抓一下。”

 

楚子航没看,放进自己包里,“这个我会处理,抓人不能太早,也需要时机。”

 

路明非心想果然勾不到你,又说:“半个月后有一个大单,运到极乐城,就是郊区的那个。我没被安排到,再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
 

“嗯。”楚子航拿出本子写了点东西,合上后塞进衣服内兜。“你最近怎么样?”

 

“没什么特别大的差别。只是收货出货的次数多了,也比以前忙一点。”

 

“有什么……没事,你自己注意就行。”

 

面谈结束后路明非又拿了一个信封,大概是上次的两倍厚。路明非按着习惯去了婶婶家,出来的时候也见到了人。

 

只是这一次找他的不是芬格尔,是楚子航。

 

楚子航穿着黑色风衣,里面是一件印着小熊维尼的棕色毛衣,围巾围的很严实,遮着下巴。他冲路明非扔了句话:“聊聊?”

 

路明非四肢一凉,心头一热。不得不承认这面瘫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,晃的眼睛都不好使了。路明非只好跟上去,心里嘀咕着现在的人怎么都喜欢跟踪我。芬格尔就算了,楚子航我居然也没发现,这基本功真扎实。

 

“那是你婶婶家?我以为你们住一起。”

 

“没,我大概前几个月搬出来了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

 

“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……”路明非穿的不算暖,冷风一吹鼻子就难受,他用捂热的手心去暖和鼻尖,“就是多一口饭,觉得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
 

“我稍微打听了一下……上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了,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,就先问了情况。”楚子航有些局促,“他们对你并不好。”

 

“……师兄,生活不易,人艰不拆。”路明非感到了一丝烦躁,心想你这是对待女朋友的态度吗还跑人家家里嘘寒问暖的,哪那么多事儿。

 

“那就算了。”楚子航没再刨根问底,手插在兜里,就只是向前走。路明非跟在一旁,也不知道去哪。

 

“你是准备回家吗?”路明非打破了沉默。

 

“是。你呢?”

 

“我跟你走一段……”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定在原地不动了,“等会儿,我这个身份现在不该和你到处溜达啊。被发现了我们要一起被埋了。”

 

楚子航看路明非有些慌乱,莫名笑了起来,“这个时间这条路没人走,这种事情我会考虑。”

 

“哦。”路明非走了两步跟上去,依旧不放心的左右看了看。

 

“要喝饮料吗?”楚子航指指眼前的自动贩卖机。

 

路明非想了想,能坑一顿就是坑,为啥不喝?就说到:“喝,要可乐,不要百事。”

 

楚子航也自己买了罐可乐。两人几乎步调一致的拉开拉环。

 

喝了一大口,路明非舒服的哈了口气,“谢谢师兄。”

 

“没事。”楚子航也喝了一口,“能问一下为什么不要百事吗?”

 

“以前我都和百事,直到有一天我喝了可口,发现它真可口,就换了呗。”

 

楚子航忍着没有吐槽这毫无营养的回答。

 

“好吧,其实是百事太刺激了,每次打嗝都难受的要命。可口比较温和,也比较甜。”路明非老实回答,瞄了眼楚子航,“师兄,以前有人说过你很八卦吗?”

 

“……有”

 

路明非瞬间就乐了,笑着打了个满是汽水味的嗝。

 

“吃人嘴软,现在可以说原因了吗?”

 

听到这问题路明非心里一声“哎呦喂”,没想到你楚子航长的老实,心里城府可深。又转念一想,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,舔了下有些干的嘴唇道:“师兄你不厚道啊,这么好奇的吗?”

 

“有一点。”

 

“哦。”小王八羔子,以后收拾你。路明非内心不平。

 

“其实也没什么,只是看不过。从我记事起就住婶婶家了,我也知道他们没把我当自家小孩对待。一开始知道他们欠了这么多钱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,但后来……”路明非停下来,喝了口可乐,“后来见着他们吵架,然后不断有人上门催债,有时候我从外面回去,就发现他们挂了彩,就……就挺不好受的。毕竟养了我这么久,也不容易啊对吧?”

 

“是不容易。”

 

“反正就,就想着尽量帮着点呗。听说要搬家我就搬出来了。主意是我叔出的,一开始还以为他嫌我多的这口饭,后来才想明白……他是不想连累我。我没必要为他们操心。想明白了就更加放不下了。”

 

路明非说完就不出声了,楚子航反而觉得不自然起来。安慰别人不是他的强项,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安慰路明非,于是也沉默着,慢慢地喝可乐。

 

“我家……”

 

“啊嘁!”路明非一个喷嚏把楚子航的话堵了回去。“你想说什么来着?”路明非抽了抽鼻子,眼睛有些迷瞪。

 

“我家快到了。”路明非穿了件打底的衣服,外面只套着一件毛衣。“你穿得太少。”

 

“还好吧……”

 

“这个你拿着。”楚子航把围巾解了给路明非挂上。

 

路明非伸手抵抗,“没事啊,你自己留着用。”

 

“你拿着。”

 

带着逼迫意味的要求。路明非发愣的间隙楚子航已经把围巾绕着路明非的脖子围了两圈。“早点回去。”

 

过了许久路明非才回过神来,说不上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味道从围巾上散出来。

 

……这下糟了。





怀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,后来楚子航回想,觉得自己对路明非过早的卸下了防线,单纯的信任不该如此轻易的交出去。但是他也明白,自己早就注意到了问题,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接受。

 

如果不是那件事充当了导火索,或许他楚子航会倒在自己的第一个大案上。

 

从他交出围巾的那个晚上之后,他们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转变,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了可以谈论各自的生活。

 

他们都吐露了很多心事,不知道为何,在面对路明非时楚子航很容易说出本不愿向别人说的话。

 

他告诉路明非,自己会成为警探,是因为自己的生父当年出事,犯人一直没找到,他有执念,放不下。他的母亲像小孩一样,神经大条,让自己操心。

 

路明非也告诉他,小时候可怂了,整天没心没肺的笑,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当这危险的线人。又说他觉得父母可能已经去世,但从没听过消息,也就不愿相信。

 

那段时间楚子航以为有路明非的帮助,这个组织能被顺利捣毁。

 

如果那一天他没收到消息,他会一直这样认为下去。

 

母亲受袭的消息和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被他看到时,楚子航正在办公室里,那个瞬间他仿佛被人用钝物击中了后脑,然后手机铃声响起,父亲告诉他这件事情。

 

短信是威胁。电话是内容的确认。时间卡的恰到好处。

 

成为警探会有这种风险楚子航早就明白,所以他从未跟别人谈论过自己的家庭。楚子航不敢确定这是自己的职业所造成的后果。然后下一秒,他就想到了——

 

路明非知道,路明非几乎了解他的一切。

 

楚子航拿起手机想要拨出路明非的号码,却硬生生压住了这个念头。他不知道路明非那边的状况,贸然呼叫说不定酿成大祸。

 

可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。

 

后来他去了那间酒馆,楚子航酒量并不好,此时却顽固的一杯接着一杯。

 

路明非本就疑点重重。从做线人的动机,到后来在组织内部的活动,还有透露出的消息。都充满了诡异的顺利。路明非可能是那边的卧底。楚子航脑子转的很慢,他就撑着脑袋,一个字一个字的想,然后再小声的,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。

 

突然有人拍翻他手里的酒杯,然后用力的抱住了他。

 

“没事的,一切都会好的,楚子航,没事的,没事的。”

 

楚子航攥住那个人的衣领,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,两人的额头就撞在了一起,痛的路明非倒吸了一口气。

 

“路明非……是不是你。你一直在骗我,对吗?”

 

“不是我,不是啊。楚子航你还能相信我吗?我没有骗你,我只是……我……”闻着楚子航身上的酒味,路明非莫名就鼻头一酸,“你相信我吗?”

 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你太可疑了。”楚子航挣开路明非的拥抱,握着路明非的手,不知想着什么,竟举到嘴边,轻轻地贴住了自己冰冷的唇。

 

兴许是太过疲劳,楚子航脖子一歪,就睡了过去。

 

把楚子航带回家里后,路明非拿了另一部手机打了个电话。

 

“芬格尔吗?帮我查个事。”





“小路同志你这是想干什么?”芬格尔在门口拦住了路明非,一脸警觉和暗示。

 

路明非没有停留,伸手去推门,被芬格尔抓住了手。

 

“我不干什么,换了个身份,就不知道我是谁了,可以跳过我去做事了。看我脾气好,还蹬鼻子上眼了啊?”

 

“不是啊小路同志。”芬格尔语气一变,讨好的意味强了不少,“你知道上面的情况,这节骨眼上你还做这事,不是往枪口上撞吗?”

 

“费什么话,我自己的事我自个儿清楚,人都给我提过来了,还不能教训了?芬格尔你这是玩我吗?”

 

芬格尔只能撒手,看着路明非带着杀意进去,手上带着血出来。

 

“放心,死不了。”

 

“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?”

 

“我没心思继续了,我去收尾,然后回来。”

 

路明非洗完手,脚下生风的走了,芬格尔眯着眼看他,只觉得不妙。

 

 

 

 

再与楚子航见面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,他们相对而坐,话题不知从哪里开启。

 

“你还信我吗?”

 

路明非一开口便是这话,楚子航觉得苦恼,又无从面对。他捏了下眉心,道:“我妈妈没有生命威胁,恢复一段时间就能醒过来。”

 

“你还信我吗?”

 

楚子航指尖一僵,突然有些难过。“我……”他抬头看路明非。这才发现路明非全身都在抖,嘴角下垂,一副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的表情。

 

楚子航抓住路明非的手,路明非想收回手,抽了两下,都没成功。

 

“我愿意相信,但你要证明给我看。”

 

路明非点头,张了张嘴却没说话。

 

“你给我一点时间……三天后还在这里,我会跟你说明白。”





楚子航回忆自己喝醉的时候做了什么,他记得自己不断的续杯,记得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。路明非叫他的名字。

 

然后他轻吻着路明非的手指。

 

这不对。

 

他记得自己在睡时不断呢喃的那个名字——“路明非”。

 

这也不对。

 

楚子航躺回床上,想到路明非将要哭出来的表情。

 

一切都是错的,全部都乱了套。





约定之时到来的时候,楚子航依旧对自己没有上报路明非而感到惊讶。

 

同样令他感到惊讶的是,路明非迟到了。

 

第一次是半个小时,这次是一个小时。

 

路明非换了身衣服,标准的三件套,风衣的线条很是利落。

 

“我是……那边派过来的卧底。”说完这句话,路明非停了下来,过了很久再次开口:“因为有个国际交易,需要万无一失,警方这边的情报是必须的,我被选上了。和那个选我的警员无关,找上他是我的安排……我想你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我能在里面这么顺利了,因为,这都是计划内的事。”路明非盯着自己的指尖,看起来有些颓废,“你母亲的事,不是我的安排,这是个意外。不听话的人我已经处理了。不过……确实和我有关。这个计划出现了一个最大的疏漏,出现在我自己身上……我对你……”

 

路明非从脖子上解下那条围巾,递给楚子航,“你不该给我这个,不然就不会发生那些不该发生的事。我就说到这,还有什么问题你问吧。”

 

“……你在里面呆了多久?”

 

路明非显然没有想到楚子航会问这种问题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
 

“遇到你之前已经呆了半年。”

 

“为什么会去那里?”

 

“还不是因为穷呗。”路明非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。

 

“你婶婶的事,还有你和我说的那些……”

 

“都是真的。我说了,你不该给我这条围巾。我很容易被误导的。还有别的吗?”

 

“基本上没了。”

 

路明非抬眼看楚子航,“那……师兄,你可以松开枪吗?”

 

楚子航没做回应。

 

“你相信我吗?”

 

“……”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。楚子航回看路明非,眼神平静,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。

 

“我相信你。”路明非自顾自地接话,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很尴尬啊。”

 

楚子航缓慢地收了枪。

 

路明非就笑,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
 

他们同时起身,路明非突然向楚子航扑来,刀尖闪着冷光刺进楚子航的腹部。于此同时,他捂住了楚子航的嘴。

 

血很快就从腹部蔓延开来。

 

路明非冷眼看楚子航倒下,拉开包厢的门离开。




从包厢里听外面的声音着实有些困难,楚子航回想着路明非的眼神,突然有些想笑。

 

“我叫了救护车。”

 

路明非最后留下的话。

 

果然没骗我。




路明非给他留了纸条,在捅他那一刀的时候塞进衣服里的。只是楚子航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。

 

路明非捅他是真切的捅,为了不被察觉救护车是提前安排的,所以故意来的晚了许多。按纸条上的说明,是路明非安排了人在外面看着,有血从缝隙里流出就马上呼叫。当然,为了避免楚子航失血过多,捅人的时候路明非顺手掐爆了一袋猪血。

 

除了一些说明,纸条最主要的是写明了这次国际贩毒行动的交易地址,出货的路线和交接方式都写得非常详尽。以及,路明非金盆洗手的打算。

 

“我出来了后,看在师兄弟和同事一场的情谊上,别追着我呗,我觉得我将功补过啊,功劳大大的。”

 

楚子航马上安排了人,有了如此详细的情报,收网行动非常漂亮。等到出院的那天正好被授了锦旗。为民除害四个字亮眼的可怕。

 

就等路明非了。

 

楚子航坐在那间他们常碰面的酒馆里等待路明非推门而入,一脸轻松的喘气。

 

约定的时间到了,路明非没有出现。

 

又迟到?

 

这么想着,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显示的号码他不熟,仔细辨认后才意识到是他给路明非的那台小灵通的号码。他按下接听跑了出去。GPS接上车载定位系统,楚子航踩下油门飞驰。

 

“路明非你逃不开的。进入了就没办法回头,你明明清楚得很。”

 

“那秘党不是还说自己的重大任务永不被抓包吗?”路明非语气不屑,“芬格尔你别拦我,我已经做好脱出的准备了。这水我淌的没你深,还勉强能靠自己爬出来。”

 

“我去说一声,你这辈子都会被秘党追杀。就算我不说,他们发现了你也难逃一劫。你真的要这么做吗?”

 

“本来不打算的。”路明非看了眼口袋,那里面装着那台小灵通,“但我想明白了,我这么点岁数,日子还长,还有很多指望。”

 

芬格尔把枪口对准路明非。

 

“你知道的太多,不能离开。”

 

“废柴师兄你别闹啦,谁不知你那枪里打出来是面旗子。”

 

“你怎么知道我没换枪?”

 

路明非汗颜,“哦,也对哦。”

 

“你为了什么,楚子航吗?但是楚子航已经……”

 

“路明非,我到了。”口袋里突然传出了声音。

 

路明非冲芬格尔笑,“嘿嘿,傻了吧。”又说:“我在二楼,你别上来,我想办法下去。”

 

“你那没问题吗?”楚子航的声音经过话筒的扭曲又被裤子捂了一层,变得异常滑稽可笑。

 

“应该没问题。”

 

芬格尔打断了两人的对话,“路明非,你知道留下的好处。你婶婶一家,你不管了吗?上面的怀疑我可以帮你打消。”

 

“要是以前的我听到这话可能就跟你跑了。”路明非挠头,“婶婶家我安排好了,留下的好处我不要了。芬格尔你放弃吧,我不会听的。”

 

“楚子航不信任你。”

 

路明非愣住了。

 

“你没想过他会送你进牢里吗?他只是让你证明你值得信任,最后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。你是不是太天真了。楚子航真的会放过你?

 

“你知道他的性格,他公事公办,你凭什么让他网开一面?他是爱上你了吗?就算他真的对你动了心思,就真的会装作你的过去不存在?路明非,你在秘党里做的事足够让你判死刑了。你想死就去,我不会再拦着你。”

 

路明非沉默了,他突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,也清楚的知道芬格尔是对的。他被喜悦和对楚子航那份该死的喜欢占满了头脑,根本没有考虑到楚子航的背叛。不,这不是背叛,只是楚子航该做的事罢了。

 

楚子航的声音突然从口袋里传了出来:“路明非,我离职了。”

 

芬格尔手腕一颤,枪差点掉在地上。路明非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,踉跄了一下差点扑街。

 

“所以不用担心,我举报也没人信的。”

 

路明非抹了把眼睛,“你没骗我吧。芬格尔这家伙绝对外门口安排了人,我怎么下去?”

 

“没。”那句路明非问过许多的话问回到他身上:“你相信我吗?”

 

“信,怎么能不信。”路明非看着放下枪的芬格尔,厚着脸皮伸出右手,按欧巴们的姿势比了个心。

 

芬格尔作呕,扶正了腰不耐烦地向路明非摆手。

 

“那你跳下来吧,我接着你。”

 

路明非再一次呆住。

 

“你在二楼,我下面是很密的草皮,我能护住你。”

 

路明非想了想,用力拍了自己的脑门。不就是跳个二楼,当年你三楼还不是跳的勇猛。“那……那你一定要接着我啊。”上一次我折了胳膊,滋味可不好受。他走向窗户,向下看。

 

楚子航就站在正下方,伸着只胳膊,见路明非走到窗边,便把手机塞进兜里,两只胳膊都伸在前方,仰着脖子看路明非。

 

这场景带着点微妙的诙谐感,路明非没忍住笑了一声。他又端正了一下态度,爬上窗框。

 

“我跳了啊,一定要抓住我。”

 

然后一跃而下,扑了满怀。





——————

END.

评论(20)
热度(339)
  1.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阿相 | Powered by LOFTER